
電影《重生》,馬浴柯的風格。
是以緝毒爲故事背景的,一個底層的復仇神話。
普通人談及色變的毒品,在電影中那個東南亞城市蔓延得無聲又自然。
毒販們的新客戶開發模式,以誘騙強製爲主。他們不存在客戶流失,營銷工作只是開頭難。一旦成爲毒品的客戶,基本上都是終生強制性客戶。
在電影中的縵城,無數普通的家庭遭到毒販們的設計陷害,繼而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警局緝毒隊高層與大毒梟的聯手經營,爲頭上的青天蓋上了一塊大黑布,許多普通人的命運則隨着毒品的侵害無力散落在城市的陰暗角落,無處求告,無人問津。
人設多次反轉的緝毒隊長安渡(阮經天飾),從小跟着警察署長安佩長大。安佩是個冷血且貪婪的人,因此他沒有得到過愛,只有施捨般的飼養和獸類的教育。叔叔安佩經常像訓狗一樣教育他:
“男人沒有好壞,只有強弱!”
“只要你有錢有權,任何人都會被你踩在腳下!”
這裏人上人的文化出來了。
不欺負人,就會被人欺負。
不喫人,就會被人喫。
因妻子被毒販誘騙上癮,最後家破人亡的張耀(張家輝飾)想要復仇,設計進入了安渡的緝毒立功計劃。隨後又多次計謀反轉,各種計中計,各種刀尖上的預判、生死邊的籌劃,安渡從一個拯救蒼生爲己任的好警察,到一個老謀深算殺人越貨想要取代安佩成爲錢權主人甚至縵城新主子的病孩子,他殺紅了眼。甚至在危急時刻下令誅殺他多年爲之心動的女人南茜。
他無數次凝望天空喃喃自語:“我的縵城……”他的慾望已成魔。
他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他是個病人。
滿屏幕瘋狂的人,底層的,上流的,賺到錢的,沒賺到的,爲慾望豬油蒙了心的……
滿屏幕被燒焦的慾望。我甚至在電影院能聞到那種焦糊味。
叔本華有總結:滿足不了就痛苦,滿足了就無聊。
人的慾望像鐘擺。
人永遠擺不平慾望。
哲學家可憐。太清醒。
是的,慾望。
慾望本是人性設計裏的雙刃劍。
正向的,它可以催發創造,成爲積極的動力。
然而,反向的力量則一觸即發,像深淵。
我們早已進入後現代。
木心說古代是思無邪,現代是思有邪,後現代是邪無思。
我們都清楚得很,物質慾望對精神需求的擠壓和侵害已年深歲久。
當教堂的鐘聲換成早間新聞;當每一種需求被換算成一組組數據,當大腦接收了太多蕪雜的信息,誤判了需求;當人不再需要人而默認錢可以換來一切,我們早已在集體墮落的路上狂奔乃至向下俯衝。
慾望的膨脹和基本需求的複雜化,不過是一場賭博中的不斷加碼,像一條回不了頭的下坡路。
這似乎是集體的宿命。
毒窩被清理後,小女孩最後離開下水道居住區的時候,採了兩朵花插在曾被張家輝重新點燃的發動機上。
內心的焦灼還是要靠希望去平復。這是電影人的慈悲心。
願天真和乾淨的三昧真火讓我們在平凡的生活裏躲開慾望的毒、謊言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