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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的極端主義:非黑即白的社會思潮與專制土壤

俄国的极端主义:要么全部都有,要么一无所有

俄國人有一句著名的諺語:要麼全部都有,要麼一無所有。

俄國人的性格就像鐘擺一般,從一個極端快速切換到另一個極端,無暇在中間停留片刻。

一方面,俄國人追求絕對自由,比如哥薩克現象。哥薩克是典型的無政府主義者,武力赫赫、作風彪悍,結果沙皇僅僅用了一個伯爵便完成了招安。

另一方面,俄國人崇拜政治強人,他們渴望由強人領導國家,他們熱衷討論國家大事,但毫不關心施政綱領,只是喜歡猜測繼承人是誰。

俄國人就喜歡這樣的二元對立,這樣的極端主義。

第一、政治上狂飆突進。

列寧有兩句話很出名:第一、對內而言,我們的革命不受任何法律的約束,可以幹任何事。第二、對外而言,爲達目的我們可以和任何人聯手,包括魔鬼。

俄國人的羣體心理是既狂熱又焦躁,過分熱衷政治、過分崇尚鬥爭。俄國人的政治觀是: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敵人、都是危險、都是陰謀、都是破壞。只能把所有能動員起來的資源,統統用來對付它們。

俄國人崇拜革命、憎恨妥協,寧肯選擇同歸於盡也不願意雙贏。在革命時代,總是那些採取極端手段的人、那些熱衷於鐵腕的人可以獲勝,只有專制才能結束混亂。

所以俄國曆史上的漸進式改革從來沒有成功過,比如尼古拉二世實施君主立憲,但在二月革命中被迫退位,十月革命後又被槍決。以“解凍”改革聞名的赫魯曉夫,被政變推翻。實施民主化改革的戈爾巴喬夫,1991年8月被兵變軟禁

第二、經濟上非左即右。

1905年,末代沙俄的鐵血宰相斯托雷平,由封建專制主義開啓經濟市場化改革。1913年俄國的工業生產躍居世界第五,穀物出口躍居世界第一。

十月革命之後,蘇俄忽然走上了計劃經濟的道路。強制把全部土地收歸國有,取消私有制和市場經濟,實行了無所不包的國家所有制。

蘇聯解體後,葉利欽在沒有任何法治基礎,甚至連憲法都沒有的情況下,就冒然實施休克療法,直接走上了另一個極端,結果龐大的國有資產被迅速集中到寡頭手中。

第三、外交上忽東忽西。

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美蘇來到了蜜月期。美國大蕭條、產能過剩,美國支持蘇聯大量的工業設備,幫助蘇聯迅速完成了工業化。

1941年美國加入同盟國,美國通過《租借法案》向蘇聯提供了大規模的援助,整個二戰期間,美國對外援助的22%投向了蘇聯。

二戰結束後,美蘇迅速形成了兩大對立的陣營。蘇聯解體後,俄國又把國家復興的希望寄託在了西方身上。

1992年初夏,葉利欽訪美,在演講中,葉利欽直言不諱地說:他代表世界上最年輕的民主國家,來到了民主的聖地。

但當改革陷入了困境之時,俄國人又把經濟下滑、國際地位一落千丈的挫折歸咎於西方,迅速從對西方的憧憬變成了對西方的指責。

第四、社會上非黑即白。

俄國人常以第三羅馬自居,但缺乏足夠的民族自豪感,只好秀肌肉,自詡戰鬥民族。俄國人崇拜西方的先進文明,但不懂得方法,只好走極端,自詡革命先鋒。

《俄羅斯精神》一書指出:俄國人沒有耐心,使得俄國不能經歷自然醞釀的過程。葉利欽也曾說過:俄羅斯歷來抵制實驗者。

1896年5月,幾十萬莫斯科民衆爲了得到一個刻有尼古拉二世名字的“加冕杯”來到霍登廣場,由於組織不力發生踩踏事故,1000多人在事故中喪生。

霍登慘案是一場悲劇,但充分展現了俄羅斯民衆對沙皇頂禮膜拜的心理。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命運也如同他的登基典禮一樣,充滿了戲劇色彩。

因爲在一個世紀的時間裏,俄國人數次顛覆了對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看法。從萬民景仰的沙皇,到階下囚;從全家被祕密槍決,到被冊封爲東正教聖徒。

俄國人的口號是:不要調和!俄國的歷史上,充滿了西化與反西化、革命與反革命、改革與反改革,絕對的二元對立,對立的雙方還一直處於劍拔弩張的狀態。正是這種極端化的對峙狀態,讓專制有了生存的空間,因爲只有專制能夠強行結束對峙。

妥協、讓步、協商、溫和、法治,這些褒義詞,在俄國竟然都成了罵人的話。光明磊落、寬容大度等等,這些人類幾千年積累下來的智慧,爲俄國人所不容,經常遭到左右兩端的夾擊。所以有人斷定,無論哪種主義在俄國一開始都是烏託邦,但結果都是極端專制。

這就是俄國的悲劇所在,他們喜歡宏大的國家敘事、蔑視微小的個人權利,他們只瞄準國家的強大,卻不顧個人的幸福。如此的極端對立,人命自然而然便成了構建雄圖霸業的一塊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