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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鐵三天賺了800萬+,不是國搖崛起,而是現實主義作品的勝利

從欲言又止的提醒,到明目張膽的預告,寸鐵的現場專輯與重製的《相見恨晚》白膠發行,消息落爲實體,經歷了近一年時間,其間除主唱劉弢三次朋友圈發文,再無其它宣傳介入,對於當下的傳播方式來說,如此節奏和路徑都很缺乏存在感。

在沒有熱搜加持,沒有話題輔助的情況下,現場專輯與重製白膠於2024年11月21日15:00同步上架,分別定價爲250元與365元,72小時限時售賣。截至售賣結束,店鋪外層顯示銷售數均已過萬,商品銷量過萬後便以萬爲單位計入,所以之後的小幅增長尚無具體顯示,但商品內頁的付款人數,每天仍有增長,其中至少一半是新增購買者,且很可能同時購買多張,因此在店鋪顯示銷售量的基礎上做10%的增幅,寸鐵兩張唱片的三天總銷量保守估計在22000張,總收益超過800萬。劉弢實現了安格斯小牛肉扒自由,每份訂單都有“責任”。

截至24日 局部娛樂店鋪的銷量截圖

(注:2.5萬元爲單用戶超限購買後顯示的售價)
截至24日 局部娛樂店鋪的銷量截圖
(注:2.5萬元爲單用戶超限購買後顯示的售價)

真金白銀的消費遠比虛無縹緲的數據具有說服力,雖然我一直懷疑寸鐵已在現實中解散,但這最後一舞結實地證明瞭他們存在時的價值。

寸鐵的800萬+收入是滾圈個案嗎?不妨查閱下萬青二專數字專輯此刻的累計銷量,103萬張,單價22元,也就是說,僅靠數字唱片的售賣,萬青二專已取得2000萬+的收益,若再記入實體唱片與海報及周邊,這個數字只會更加驚人。

截至23日《冀西南林路行》數字專輯銷量截圖
截至23日《冀西南林路行》數字專輯銷量截圖

寸鐵與萬青算滾圈的一線樂隊,但沒有一騎絕塵,可同等行業地位的樂隊卻遠達不到他們的銷量,所以別光羨慕他們賺錢,該思考的是爲什麼只有他們賺到了。

固然旋律與文本上的美感讓兩支樂隊超脫同行,但真正讓他們在消費層面得到回饋的,是現實主義所帶來的情緒同頻,聽衆真正買單的,是他們作品裏在時代賣場裏的目之所及,寸鐵和萬青作品裏的核心價值,正是國搖行業長期缺位的現實主義視角。

他們的作品都屬於國搖裏的少數派報告,沒有自嗨地下,炫耀無知與超雄基因。或許滾迷會問,搖滾樂不就是憤怒抗爭現實嗎?又怎麼缺位了呢?事實上,大多數國搖所謂的抗爭姿態是長久以來集體營造的僞概念,用口號僞裝視角。吼兩嗓子甩大旗迎合公憤的,從來不是現實主義,而是立場投機,想以立場換市場。

寸鐵 現場錄音輯3CD
寸鐵 現場錄音輯3CD

如果搖滾樂靠立場表現,那它註定廉價,人儘可搖,立場只有經過作品邏輯的敘述,才具備價值。換言之,如果作品只有立場,那麼無論是鐵肩擔道義,還是鐵頭撞南牆,多極端的情緒都與現實主義無關。

舉兩個圈內大牌爲例,曾經痛苦的信仰與舌頭兩支樂隊,他們很長時間被當作批判現實的勇士,在文本層面,製造過一系列滾圈憤怒金句,可他們地下盛名之極時,也只是和滾迷互動,無法觸達現實中的大衆。無數滾迷曾爲之抱不平,覺得批判現實的聲音被現實淹沒了,然而現實與批判現實是硬幣兩面,不可能用一面覆蓋另一面,痛苦的信仰與舌頭的本質問題,是他們與現實主義毫無關聯,他們的文本叫做表現主義。

不止是痛苦的信仰與舌頭,千禧年的朋克一代,新金屬一代絕大多數都不能倖免;再往前,唐朝,黑豹,魔巖三傑也同樣不是現實主義,而是一種浪漫主義。雖然風格無高下之分,但在某種程度上,現實主義是構建多元審美的基礎,失去這個根基,很多風格表達便不成立。就像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可以當類型文學的武俠經典閱讀,但支撐這部作品的內核是現實主義政治諷刺。

腰樂隊24'<相見恨晚>10吋白膠唱片
腰樂隊24′<相見恨晚>10吋白膠唱片

國搖至今小四十年,及格的現實主義作品屈指可數,能做出美感且有獨立表達體系的更是鳳毛麟角,除崔健以外,很多老樂隊在現實主義的表達上都無能又無力,不僅是技術問題,更重要的是意識問題。崔健是最早做出高品質現實主義作品的人,但那源自他的天賦,不是他的意識,否則他也不會長期以現實主義標準吹捧痛苦的信仰與舌頭這類表現主義的樂隊。他們有他們的獨到之處,但現實主義不能被他們定義,也不該被他們定義,否則國搖永遠都是澱粉大力丸,喫了不壯陽,但能長脂肪。

如果覺得寸鐵和萬青喫了年齡資歷上的紅利,那再舉兩個年輕的例子——犬儒和散人。犬儒不紅不值得意外,他們爆紅也不值得意外。犬儒的音樂尤其編曲完全大學生樂隊水平,旋律順暢人聲不跑調是底線不算優點,他們目前的音樂表現遠夠不上職業標準,可他們紅了,是短視頻的便利嗎?短視頻呈現屬於公開賽,他們更被關注和青睞,只在於歌詞。

犬儒的歌詞並沒有多好,只是相對整體業務能力,歌詞是他們明顯的長板。而這個長板恰好不是長在寫作水平,而是長在現實主義的無人區裏,所以無論多麼外強中乾,誇大其辭,犬儒都會因爲稀缺性受到關注,他們的走紅不是運氣。而與犬儒同類型的散人樂隊是他們的反面,他們不懂得現實主義,卻懂得利用僞現實主義刮蹭自己,因此他們在技術和作品表現上好過犬儒,卻紅不起來。

再用粗暴市儈一點的邏輯來說現實主義作品的價值——犬儒和散人在任何音樂創作層面都無法與寸鐵和萬青比對,但在現實主義作品的討論裏,他們就可以成爲比對的案例,這是否算一種價值肯定我不確認,但這個賽道確實需要有更多創作者湧入。寸鐵和萬青靠作品取得的唱片收益,代表了現實主義作品的勝利,國搖缺少的不是市場,而是匹配市場的作品。現實主義作品的高價值,不僅在於稀缺,更在於它與當下有關,當下是過去的結果,也是未來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