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發了篇超級長的文章,《黃仁勳的英偉達如何給AI革命提供動力》,講了黃仁勳的很多往事。
黃仁勳1963年出生於臺灣,九歲跟哥哥一起被送到美國,上了一所宗教寄宿制學校。幾年後,他爸媽才獲準進入美國,跟兄弟倆團聚。亞裔身份+瘦弱矮小+留着長髮+父母不在身邊,buff疊滿了,黃仁勳受了多少霸凌可想而知。
雖然住在寄宿學校裏,但由於年齡太小,還不能在這所學校上課,只能去旁邊一所公立學校,同學大部分都是肯塔基州菸農的窮孩子,每個人都抽菸,每個人都好狠鬥勇,他的說法是:“我想我是唯一不帶刀的男生”。
那會對中國人有個歧視稱謂,Chinks。黃仁勳回憶“我們每天都被這麼叫”。他每天上學時,必須要經過一座搖搖擺擺的橋,橋很舊,鋪的木板不少缺失,而每當他過橋時,當地男孩都抓住繩索搖晃,試圖把他搖下去。
當時學校裏沒有輔導員可以訴苦,他唯一能做的是堅強起來、繼續前進。
黃仁勳想了個辦法和舍友達成了一個協議,他教室友讀書,室友教他臥推,於是他在中學時期就養成了睡前做一百個俯臥撐的習慣。
多年後,他認爲這段經歷培養了他的韌性。2019 年黃仁勳衣錦還鄉,向學校捐贈了一棟教學樓,並深情地談起了那座破橋(現已不復存在),但沒提那些曾試圖把他從橋上晃下去的霸凌者。
高中時跳了兩級,黃仁勳16歲就畢業,乒乓球也打到了全美排名靠前。上了大學(俄勒岡州立大學)之後,他修的是電氣工程,整個系250個學生只有3個女的,老黃藝高人膽大,向其中一個發起了攻勢。
他追的女同學名字叫Lori Mills,是他入門課程的實驗室搭檔,追的方式也很奇葩——纏着女方與他一起做作業,”我試圖打動她,當然不是用我的外表,而是用我完成作業的強大能力。”最後Lori Mills成爲了他的妻子,有兩個孩子。
1993年,黃仁勳與兩位合夥人在加州Denny’s餐廳創建了Nvidia。公司最初的名字叫 NVision,但被一家衛生紙生產商註冊,於是很長時間裏英偉達都沒有名字,只用NV來簡稱。
後來,他在拉丁文裏找到“invidia”(嫉妒)一詞,改成Nvidia,寓意爲他們設計的芯片能讓競爭對手“嫉妒”。
但是Nvidia的第一款產品非但沒能讓對手“嫉妒”,反而差點把自己搞破產。96年Nvidia推出一款用四邊形(傳統是用三角形)作爲圖元的圖形芯片,但不久微軟就宣佈他家的圖形軟件將只支持三角形。
於是不得不裁掉一半的員工,用僅剩的資金回到傳統的三角形上。現在英偉達總部大樓就是三角形(三個角被修剪),辦公室內部裝修時也用了大量三角形元素,不知道是不是跟這段歷史有關。
困境之下黃仁勳只能豪賭一款產品,”賭注是五五分成”,”反正我們也要倒閉了”。這款產品就是Riva128.上市時英偉達賬上只能發一個月的工資,”我們離倒閉還有三十天”這句話,至今仍是公司的非正式座右銘。
Riva128後來大獲成功,4個月裏賣了100萬套。
1999年,英偉達在上市之後不久推出了一款名爲GeForce 的顯卡,並將其定義爲GPU。採用並行計算的GPU打從一開始就跟英特爾主導的CPU截然不同。黃仁勳把他和英特爾的關係形容爲湯姆與傑瑞的關係,“每當他們靠近我們時,我就會拿起我的芯片跑路。”
2000年,斯坦福大學的一位名爲Ian Buck的研究生,把32塊GeForce 卡連接在一起,並動用了8臺投影玩《雷神之錘》。在玩完遊戲之後,Buck想着能不能開發下這張顯卡別的功能。於是在美國DARPA的資助下,Buck破解了英偉達原始的編程工具(着色器),組合出了一臺超算。
幾個月後,Ian Buck就來英偉達上班了。他就日後的CUDA之父。
2006年CUDA發佈,但市場並不看好。CUDA的下載量在 2009 年達到峯值,之後就是連續三年的下降。英偉達曾經四處推銷 CUDA,對象包括但不限於股票交易員、石油勘探公司和分子生物學家。
英偉達甚至嘗試過幫食品加工公司通用磨坊模擬冷凍披薩的加熱過程。
2009年,日後的AI教父Geoffrey Hinton率先用CUDA平臺訓練神經網絡,結果大超預期,於是他主動寫郵件聯繫英偉達,說“聽着,我剛剛告訴一千名機器學習研究人員他們應該去買 Nvidia 顯卡。你們能免費送我一塊嗎?”
然後笑點來了——英偉達拒絕了Geoffrey Hinton的請求。
那會兒黃仁勳可能還沒意識到Hinton是英偉達的大恩人,深度神經網絡將徹底改變英偉達的屬性。不過後來OpenAI成立時,他就第一時間親自上門,送上了最新款的DGX-1.由當時擔任OpenAI董事長的馬斯克親自拆封。
Hinton大神雖然受到冷遇,但繼續帶着兩名學生用GeForce卡來訓練模型,其中一位學生就是最近在OpenAI掀起奪權大戲的Ilya Sutskever。
後來的事情就都知道了:ImageNet大賽奪冠、深度學習復興、OpenAI成立、Transformer出世、ChatGPT誕生、英偉達市值飆過萬億。
文章記錄了一些黃仁勳工作的細節:他思維方式很實際,不喜歡投機取巧,也從未讀過科幻小說,他喜歡第一原理出發,來推斷芯片今天能做什麼,然後賭它們明天能做什麼。
另外,黃仁勳每天通過寫幾百封電子郵件與他的員工進行溝通,通常這些郵件只有幾個單詞。他還會在英偉達巨大的園區踱步,並經常停在最基層員工的辦公桌前,詢問他們的工作情況。
黃仁勳要求員工儘可能快地行動、完成任務,爲了匹配老闆的時間要求,員工們會在一開始就設定更現實的、確定能達到的目標。他脾氣暴躁,即使在冷靜的時候,強度也會讓人喘不過氣來。一位員工說:“與他交流,就像把手指插進電插座裏。”
在股價暴漲之前,英偉達就是員工民調的最佳僱主之一,也是硅谷離職率最低的公司之一。疫情後,英偉達的總部每天都是空空蕩蕩的,只有約三分之一的員工來上班。每棟辦公樓的頂部有一個酒吧,不定期提供特價的 Happy Hour。
黃仁勳鼓勵員工隨意在辦公室就餐、編碼和社交,辦公樓內遍佈攝像頭,但不是爲了監控員工是否在認真工作,而是爲了保持樓內的整潔和完美——比如一旦有員工在會議室喫東西,AI 就會安排清潔工在一個小時內過來打掃。
儘管英偉達已經成爲世界上最炙手可熱的公司,黃仁勳在跟紐約客的記者喫早餐接受採訪時,仍然強調:“我盡一切努力來避免公司倒閉,我竭盡所有全力來避免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