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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慣了別人突出,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這麼突出

2021年,我還不到25歲,剛碩士回國,入職一家大型醫療影像設備公司。我以爲等待自己的是城市的繁華與熱鬧,卻沒想到“閃了腰”,還做了人生第一次大手術。

我無意中發現自己臀部和腿開始有麻麻的感覺。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覺得只是坐久了,去按摩幾次就能好。於是我去了各類按摩SPA場所,誰知道腿麻非但沒有好轉,麻感反而一步步向下蔓延。這個時候我漸漸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此時我正好看到一篇關於腰椎間盤突出的推送,我突然發現自己的症狀竟然與它完全相同!埋下了這顆懷疑的種子,我怎麼想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是突出了。

情況不對?我掃我自己

我環顧四周,公司裏的磁共振設備映入眼簾。由於在醫療設備公司做技術相關的工作,我非常清楚不同部位要用不同的掃描序列。我跟同事說明瞭情況,讓他跟我一起進到磁共振場地,調好序列,我就這麼躺在了自己公司的儀器上。

第一次作爲患者躺在這裏,竟有些不一樣的感覺。這臺3T的磁共振設備擁有超大的孔徑,肉眼可看到投射下來的點點星光,我都想給這次體驗打個五星好評。

掃描結束以後,我還沉浸在星空裏的時候,同事朝我搖了搖頭,我心裏咯噔一下。我從檢查牀上下來,看了看屏幕上的圖像,頓時腦海中一片空白。

掃描結果
掃描結果

本科學過解剖的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關鍵:我的腰椎間盤有三處肉眼可見的、非常嚴重的突出。其中第3、4節腰椎之間的椎間盤突出最爲嚴重,而且是向右後方突出,已經壓迫到了神經。這大概就是右腿一直髮麻的原因,想到這些我覺得自己的腿麻好像又加重了。

只能手術?立即手術!

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將文件傳給了臨牀應用和臨牀工作流的同事們,他們看完了這些圖之後,無一例外全部跟我說這種情況必須手術。

我不死心,存着僥倖的心,去了一家正骨診所。裏面的大夫竟然沒推薦自己拿手的正骨,告訴我:“手術會讓你得到極大緩解。”

還不死心,我又請了一天假,掛了正規三甲醫院的專家號。不出所料,醫生建議必須手術,還安慰我這是微創手術,有醫保就不貴,恢復也很快。

不信,我不信。我又去了另外一家正骨診所。大夫仔仔細細看完了所有的圖像,細緻分析了每個問題,明確地告訴我:“你這根本就不是近期纔有的問題,至少有幾年了,而且雖然你最近才腿麻,但你的跛行應該是有一兩年了。”

這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了。

恍然回想到大三一個很平常的清晨,我彎腰去拿一個東西,東西沒拿到,我重重摔了個屁股墩兒。接着右側腰部開始劇烈疼痛,我愣是好久都沒站起來。校醫院的醫生徒手檢查了一下我的脊柱,沒有做其他深入的檢查。症狀減輕以後,我也就沒放在心上了。後來讀研期間,睡了兩年沒有支撐的軟牀,症狀似乎又加重了。畢業之後開始工作,有同事之前就問過我:“你的腿是受過傷嗎,怎麼走路有時候一瘸一拐?”我還沒在意!

持續久坐,缺少鍛鍊,不良的生活習慣沒有引起我的重視;腿麻腰痛,突然發作,身體瘋狂發信號我還不注意!我想到自己以後可能會癱瘓,後背一陣發涼。

做手術!我沒有第二個選擇了。

我很堅強?那是幻覺!

診所的醫生推薦我去找一個主任醫師,我火速趕去掛號看診,做檢查開住院單一氣呵成。直到我拖着行李住進病房的時候,還覺得這是夢一場。

醫院人滿爲患,我在走廊躺了兩天才住進病房。我在走廊裏大搖大擺地散步,跟來往的老頭老太點頭示意,拼命想證明自己年輕有活力,可也是強撐着罷了。望着醫院的窗,我想點一首《鐵窗淚》送給自己。

想點一首《鐵窗淚》送給自己
想點一首《鐵窗淚》送給自己

手術前一天,護士來病房給我備皮。我實在是沒想到還有這個環節,極不情願地褪去衣物,還羞恥地起了生理反應。笑起來很好看的是護士姐姐,看起來很好笑的是我。

我的手術被安排在中午。上午護士來打了留置針,之後來插尿管。插尿管絕對是整個手術過程中最爲痛苦的事情,插之前我還跟護士有說有笑地討論男性尿道生理結構,管子插進來那一刻,我的談笑風生戛然而止,緊閉雙脣彷彿想用面部來代償管子一寸寸侵入的痛苦。

一切準備就緒,我被推進了手術室。看着門在身後一道道關上,我別無他念,只能將自己全身心託付給醫生了。

我打趣:“手術室挺涼快,好像屠宰場啊。”

醫生回我:“這其實是高級屠宰場……”

麻醉醫生推來監護儀,我一眼認出那是哪家企業的。麻藥打過後我還清醒着,一直跟醫生聊天,企圖從對話中找到信心,安撫自己撲通亂跳的小心臟。

後來,我聽到刀劃開皮膚的聲音、一根小管插入身體的聲音、一根粗管頂到腰上的聲音。在我躺在牀上的這段時間,感官好像都被無限放大,我第一次感覺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是可以被聽到的。

在一根管子反覆切換角度捅進我身體的時候,醫生們開始用CT看位置。後來我聽到類似鉤子刮我腰椎的聲音,竟有種“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感覺。清理得差不多了,醫生就拿工具碰了一下我的神經,我腿蹬的一下往後踹。縫好後我就被推回到了病房。

我被推回了病房
我被推回了病房

我戴上眼鏡,看到監護儀上血氧95、血壓56.很清楚示數再往下掉就要搶救了。想起之前見過的急救小車,我嚇得趕緊大口吸氧,示數終於慢慢上去。此刻我無比感謝人類的自救本能。

術後6小時,因爲尿管滑落,護士幫我拔掉了尿管,我要自己尿出來!我忍着巨痛成功尿了出來。半夜三點的時候,我戴着護腰就能走路了。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術後十天我都在家休養,去社區康復中心拆了線以後,戴着護腰重返工作崗位。又一次躺在了公司磁共振的檢查牀上,這次我見識到了什麼叫影像學的“滯後現象”。

我又一次躺在公司的檢查牀上
我又一次躺在公司的檢查牀上

手術之後,雖然椎間孔鏡取出了突出的髓核,但椎管並沒有完全恢復到相應的位置,因此在影像學上似乎沒有多大改觀。可這張圖依舊能夠看到,神經活了,不再是夾縫中生存了。只要接下來好好養護,多加訓練腰背肌的力量,一定會恢復如初!

我寫下自己的經歷,一是想提醒大家一定注意身體健康,二是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轍。我爲自己制定了一份周密的訓練計劃,立誓要堅決執行再也不進手術室。

經此一事我才明白,原來“祝您身體健康”是一句很美好很厚重的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