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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司馬南老師捱罵的事兒說兩句

司馬南老師這次被罵慘了。

其實也沒幹什麼,就是穿了身唐裝參加了個活動,朗誦一首《將進酒》,然後就被罵了。

要我說,可能是那身唐裝穿壞了。

我對司馬南老師有偏見,可能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的觀感。但有一說一,司馬南老師的氣質確實不適合唐裝。一般來說,中老年男人要是不蓄鬚的話,大概率hold不住漢服唐裝。哪怕正常人都容易顯得像閹黨,又何況是司馬南老師呢。倘若司馬南老師穿身夾克站在臺上,朗誦個《鵝鵝鵝》什麼的,比較符合自己的身份,沒那麼多反差萌,大家就算想罵,可能找不到足夠的傳播點。

除了穿唐裝吟詩外,司馬南老師還無意中製造了一個傳播點。他直播的時候,碰到一個路人,想打個招呼握下手,結果對方斷然拒絕,還說了些不恭敬的話。結果大家都爲這位路人叫好。

說實話,對此我多少有點幸災樂禍。換上我是那位路人,也不會和司馬南老師握手。但是,這麼多人罵司馬南老師,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按照我原來的想法,討厭司馬南的人固然很多,但是擁躉也不少。以前司馬南老師發表各種烏七八糟言論的時候,經常能佔上風,至少有個對罵的形勢。可這次司馬南什麼都沒說,就被一邊倒地罵個狗血淋頭。這確實讓我多少有點詫異。

也許跟網傳的美國房子有關,所以口碑下降了?但應該不至於。

厭惡司馬南老師的人肯定一直厭惡,他不買房子也厭惡。買房子云雲只是增加了一個罵他的口實。至於擁護司馬南老師的人,肯定也不會在乎他買不買房子。只要替他們討伐四方就行,誰管他具體咋回事呢?就像網上的六君子賣岡本、福建的連嶽老師去日本,他們的粉絲何嘗在意過?

那麼推想起來,只有一個原因,(當然要聲明一下,只是我個人的猜想,做不得準,只能說姑妄言之吧。)那就是我們對輿論的判斷是錯誤的。

就拿網上那些攻擊欲超強的主播大V們來說吧,如果光看人們的反應,他們好像很有話語優勢,端着糞勺,想往哪兒往哪兒潑,怎麼潑都有很多人叫好。可實際上,反對他們的人,可能並不比擁護他們的人少。只是那些人不怎麼發言。

爲什麼不怎麼發言呢?

還是跟現在的網絡語言體繫有關。在這個體系裏,充滿戾氣的言論,隱隱有某種政治正確的優勢。你反駁那些言論的時候,莫名地就有點心虛氣短。比如對方要是給你扣了個帽子,你第一反應不是懟回去,而是先給自己摘帽子。“我並不是說…..而是說……”,“當然……是對的,但是也不能…..”好像對方已經佔住了理,只是不夠全面而已。

這就像魯迅說的,“無論是誰,只要站在‘辯誣’的地位的,無論辯白與否,都已經是屈辱。”

爲什麼大家急着摘帽子呢?因爲這個帽子很危險,誰都不願意戴。所以攻擊方越來越顯得理直氣壯,而自己就顯得有點心虛。國內的例子不好舉,我就舉個國外的例子吧。國外網友如果跟一個做過變性手術的人吵架,吵着吵着對方說:“你是反對LGBT的歧視者!”那麼這位網友可能就會先丟下爭吵的話題,力證自己並不歧視LGBT人士——相反,自己還有好幾個朋友都是LGBT人士呢!

這樣一來,氣勢上是不是先輸了一頭?自己吵着都有點泄氣。

當然,國外情況我不熟悉,舉的例子可能不恰當,但也沒有辦法。總之就是這麼個情況。

兩個人對打,一個人被捆了一隻手,這個架就很難打下去。長期以往,那些博主食髓知味,都學會了這一手。惡意的聲音也就壓住了善意的聲音,叫喚的聲音也就壓住了說話的聲音,罵街的聲音也就壓住了說理的聲音。如果大家沒有那份忌憚,可以隨意表達自己真實想法的話,恐怕他們也成不了多大氣候。

但是不說話,不等於心裏頭不厭惡。所以,一旦有了個別的機會,這種厭惡就會藉機爆發出來。

爲什麼司馬南老師這次什麼都沒說,偏偏被罵得這麼慘?

我覺得可能正因爲他什麼都沒說,所以才被罵得這麼慘。當他放下棒子,穿上長袍的時候,就沒了任何危險性,只是讓人覺得可笑。大家可以把原來積攢的厭惡,方便而安全地表達出來,成了一個集體性的樂子。

那麼司馬南老師的粉絲爲什麼不來挺他呢?

一方面呢,這裏有“攻守之勢”的差異。在現在的輿論場裏,攻擊一個人很容易,爲一個人辯護卻很難。另一方面,司馬南老師真正的鐵桿粉絲恐怕本就不多,不然他拍的電影《重山之外》也不會撲街成那樣。有人說這說明他的粉絲沒有消費能力,我覺得不是。沒有消費能力,罵街的能力總是有的吧?這方面的能力應該很強大呀!那何以這次出來替他罵街的人都沒多少呢?

這次西安事件就像是一張測試紙。那些人只是在特定的輿論場域裏顯得很龐大,但是在現實中,他們可能遠遠沒有厭惡司馬南老師的人多。

當然,我這麼說也許有點太樂觀了。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不能以常理來測度現在的人心。還是拿外國做個比喻吧,在輿論場裏,美國人如此重視政治正確,但在現實中,爲什麼那麼多人支持一個言論上很不政治正確的特朗普呢?天下同此涼熱,回到咱們這兒恐怕也存在輿論和現實的差異。

說到這裏,我覺得大家對現實要做一定程度的修正。我們也許過高估計了輿論場上的那些撕裂性言論,而低估了沉默的人羣。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想而已,而且也許是過於樂觀的猜想。但即便在樂觀的時候,我也要補充一句:很多時候,沉默的人往往也就等於不作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