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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當天逃跑的新娘,半個月後竟然回來了,還帶來10個女孩分給村裏

1

中元節,沉靜許久的村莊也熱鬧了起來,家家戶戶都把先人牌位放在供桌上,大鐵鍋裏煮着三牲一畜,桌上放着元寶香燭。

前些年在外面沒條件,也沒正兒八經地祭祖,現在我帶紅姐小虎回到了T村,就準備好好辦一場。

到了晚上,紅姐精心準備了二十四個大菜,菜品中間又擺上果盒饌盒,八仙桌上擺了兩雙象牙筷子,兩樽銀酒杯,燈光下金碧輝煌的,看起來十足有排面。

皖北和我們山東一樣,還是非常重視祭祖的

我換了一身黑衣,神情肅穆,點上三柱清香,雙手捧着,畢恭畢敬對着房間的四個角拜了拜。

“爸,媽,兒子接你們回家過節了!”

爸媽活着的時候沒享過一天福,桌上的佛跳牆、東坡肉,別說喫了,他們連名字都沒聽過,現在我有能力讓他們享受了,但他們卻已經不在了。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滿是酸楚。

“爸媽,你們今天多喫點!”我把香插進香爐,舉起酒杯,將白酒沿着八仙桌的四條桌腿灑下,嘴裏念着,“喫完飯記得拿鈔票,到了地下,該打點就打點,該享受就享受。要是缺了什麼,你們就給我託夢。”

我的話音剛落下,小虎已經拿出準備好的黃裱紙,彎腰放在桌下,黃裱紙浸染了高度的白酒,打火機一靠近,火苗就騰地一下飄了起來。

紅姐也跟着蹲下來,把金箔紙疊的元寶小心丟進火中,象徵着財富的黃色和金色,瞬間被火舌吞噬,變成嗆人的青煙。

桌上香菸嫋嫋,桌下熊熊火光,明亮的火焰把整個房子染成了黃色。

跳躍的火光中,牆上的黑白遺像變得五官扭曲,彷彿下一秒就會從相框裏跳出來一樣。

“兒啊!你在哪兒啊!我苦命的兒啊!”莊重又詭異的氣氛中,突然一聲尖利的慘叫撕破夜空,聽着別提多瘮人了。

“我兒子不見了,大家快幫我找找啊!”

桌下的黃裱紙已經燃盡,火光由黃轉紅,星子般閃爍了一下,然後徹底熄滅。

外面的聲音卻越來越大,除了女人的哭聲,還有男人的咒罵,各種說話的聲音。

看樣子,村裏出了大事。

“走,我們出去看看!”香菸散盡,桌上的飯菜再沒一絲熱氣,享受香火的鬼魂已經喫飽了離開,祭拜儀式結束了,我決定出去看看究竟。

“小輝是昨天上午出門的,到了晚上,電話就打不通了。”院子外面,深藍的夜色浸透了村莊,月亮剛剛爬上樹梢,房屋的輪廓依稀可見。

大路盡頭站了一堆人,人羣中央,一個女人哭着拉扯着身邊的男人。

“我說要出去找,他非說,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搞丟,肯定是去網吧打遊戲了……可到現在人都沒回來……今天祭祖,他怎麼可能不回來……肯定是出事了……老王八蛋,都是你害了兒子!”

路上每隔幾十米,就能看到插在草地上的香火,有的才點燃不久,香燭和黃裱紙還在燃燒,有的點燃得早,草皮已經燒成黢黑的一團。

這種路邊燒紙的,叫做路祭,一般是祭拜遠方的親人。

遠遠望去,無數的紅色火星豎向天空,像是一排排陰森的紅眼睛,冰冷地凝望着我們。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人!”

村支書老徐見那女人只顧着撕扯自己老公,上前勸開互相扭打的兩人,讓女人回想昨天的細節。

“昨天小輝出去前,有沒有跟你說什麼?去哪兒了你知道不?”

女人看到老徐,聽話地鬆開手,皺着眉頭冥思苦想了一番,最後絕望地搖搖頭,捂着臉哭了起來,“昨天他睡到十點纔起來,我說給他煮碗雞蛋麪,他說不要,說中午要去外面喫……等我剁了豬草出來,他已經走了。”

“你說你這婆娘有什麼用?”剛纔還躲躲閃閃的男人,這會兒臉上有了底氣,噼裏啪啦就開始指責,“連個兒子都看不住!每天就知道在鍋屋忙活,兒子養到二十四歲,書書沒念好,班班不上,媳婦媳婦沒有,天天就知道瞎玩,都是你慣出來的!”

女人本來是小聲啜泣,被老公劈頭蓋臉一罵,精氣神直接散了,癱坐在地上,要死要活地大哭起來。

老徐看着這對糟心夫妻,嘆了口氣,轉頭問其他鄉親,“昨天小輝出去時,有沒有人看到他?往哪個方向走的?”

有嬸子說,昨天去河裏洗衣服時,看見小輝往村頭坐小面的的地方去了,應該是去鎮上了。

又有年輕男孩說,小輝最近在QQ裏談了個女朋友,可能是去見網友了,但究竟去了哪裏,也沒人說得清。

第二天,老徐帶着這兩口子去派出所報案,我們才知道,近一年來,縣裏已經出現了幾十起年輕男子失蹤的案例,失蹤者都是突然外出,再也沒有回來,完全沒有預兆。

由於掌握的相關信息太少,警察也束手無策。

“小志子,其實今天警察有給我透底兒。”回來後,老徐偷偷摸摸敲響了我家的大門,“但我不敢和他們說。我想找你拿拿主意。”

“到底怎麼回事?”

老徐既然來找我,就說明這件事,有可能是我能幫得上忙的。

“警察告訴我,”老徐把身子湊近,小聲說道,“這搞不好是詐騙!”

“這些失蹤的,有打電話回來要錢嗎?”我拿出煙盒,抽出一根菸。

老徐搖了搖頭。

“那有人用他們的身份證貸款嗎?”我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煙,把煙盒推向老徐手邊,示意他抽菸。

老徐拿了根菸,正要點火,聽到我的問題一愣,也搖了搖頭。

我吐出一口菸圈,冷笑了聲,“詐騙是爲了錢,抓住一個肥羊,就得往死裏榨油,把他關係網裏所有人的錢全部榨乾了纔會放手。那你說,人家把他們騙走,一沒勒索,二不騙財,就這麼好喫好喝地幹養着?做慈善啊!”

2

小輝爸媽不死心,往派出所跑了好多次,可是警察那邊一點線索都沒有,就像人憑空消失了一樣。

村裏人心惶惶,生怕自家兒子也出事,傳得謠言四起。

有人說這是來了一批割腰子的人販子,專門挑農村的青壯年下手,有人說小輝是被人忽悠去做傳銷了,還有人說小輝在網上欠了高利貸,爲了還債去給黑社會做髒活兒了。

甚至還有人暗地裏傳,是小輝家裏衝撞了中元節祭祖,搞得黴運進了村。

正巧老徐侄子徐番的婚期定在月底,他們家就商量大辦,用喜氣給村子沖沖。

婚禮前,老徐提着喜糖過來送請柬,“我弟弟、弟媳把這兒媳婦看得跟眼珠子一樣,改口費6萬6.彩禮給了20萬,還專門給兒媳婦買了輛車。兒媳婦說想辦西式婚禮,他們請了專門的婚慶公司,想請你到時候上臺當證婚人。”

老徐掏出煙盒,給我散了根菸,“小志子,你就當幫叔一個忙!”

我微微彎腰,藉着老徐手裏的火,深深吸了一口,“這是要大辦啊!”

老徐自己也點上火,吐出一口白煙,“你是不知道,這些年爲徐番的婚事費了多少心!從他畢業開始,家裏就不停給他介紹女朋友,生怕他打了光棍……結果,越是怕什麼就越是來什麼!每個月都相親,每次人家都看不上他,附近的媒婆都被我們找遍了,光是介紹費,前前後後花了多少!這次好不容易談攏了,算是去了我們一塊心病。”

那些年縣城裏確實流行西式婚禮

婚禮當天,我專門穿了一身黑西裝,配着紅姐挑的寶藍色領帶,拿出談生意的架勢來到舞臺上。

結果我剛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說話,砸場子的人就來了。

“小蓮!小蓮!我不准你跟他結婚!”

一羣小青年騎着摩托車一路闖進來,打頭的黃毛從車上跳下來,站在舞臺前面大喊大叫,“你真的要爲了錢出賣愛情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新娘家這邊親戚,新娘弟弟一看到黃毛,臉色都變了,衝上去要拉黃毛,可黃毛帶來的人也不是喫素的,立馬上前阻攔。

一片兵荒馬亂中,黃毛跳上桌子,聲嘶力竭地衝新娘喊,“王小蓮!我今天就是死,也要帶你走……沒有你,我寧可去死!”

新郎官徐番的臉色變得煞白,瘦小的身軀站在臺上搖搖欲墜。

而新娘的眼神卻從婚禮開始時的呆滯慢慢變得堅定,就在我開口準備打圓場時,新娘一把扔掉捧花,扯掉頭紗就往臺下跑去。

“住手!”新娘撲到黃毛身前,伸開手臂擋住自己弟弟,“你要打他就先打我!要不是爲了你,我根本就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這場盛大的婚禮以新娘悔婚告終,徐番一家精心佈置的排面,差點變成T村和王家村的械鬥,最後是新娘以死相逼,這場鬧劇才終於結束。

徐番以前只是內向,受了這次打擊直接不出房門了,喫的喝的都是父母端上去放門口,誰也不知道他窩在屋裏幹什麼。

村裏的閒言碎語傳得更兇了,說上次中元節的衝撞沒化解成,這回得專門請風水先生來,重新修葺村裏的祖墳。

可沒過多久,徐番竟然悶聲不響又要結婚了,說是新女朋友人都住在徐家了。

“哎呀小志子!下個月八號,我們小番結婚,你到時候和曉紅一起過來啊!”紅姐拉着我去徐家看熱鬧的時候,剛進院子,徐番媽就喜氣洋洋地把我們迎進屋,還給我們塞了一大把炒花生。

徐番正和一個女孩肩並肩坐在裏屋,一邊喫花生瓜子,一邊看電視,電視里正放着熱門綜藝《非誠勿擾》。

當年這節目可太火了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你餵我一顆花生,我給你剝粒瓜子,看着兩人的黏糊勁兒,徐番媽笑得嘴都合不攏。

“這姑娘是啥時候談的啊?”我瞅了眼他倆,丟了顆花生米到嘴裏,看向徐番媽。

婚事鬧崩還沒一個月,徐番就有新女朋友了?還馬上要結婚?真是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了。

“是我們家小番自談的!說是打遊戲認識的。”徐番媽笑嘻嘻看了一眼裏屋,小聲跟我和紅姐說,“我當時還怕是騙子,不許他出去見面,結果人姑娘喜歡我們小番,自己找過來了。”

徐番媽說,新媳婦名叫阮寶莊,是雲南河口人,之前在蚌埠廠裏打工,是個喫過苦的本分姑娘,一進徐家的門,就跑到廚房幫她做飯,晚上也不扭捏,直接就睡到徐番房間了。

“她和前面那些都不一樣,是真心想跟小番過日子的。”徐番媽說起寶莊,嘴裏一千個滿意,“我把給前頭那個買的一對金鐲子給了她,人家馬上就戴上了,直接改口叫我媽。”

“志哥,紅姐。”徐番這會兒纔看到家裏來了人,不好意思地拉着寶莊出來喊人。

寶莊倒是比他利落,跟着徐番喊完人,轉身就去裏屋拿煙,大大方方地給我敬菸,就衝這股子敞亮勁兒,也不怪徐家人喜歡。

寶莊看起來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臉上不施脂粉,說話落落大方,站起來比徐番還要高一點。

認真說起來,這姑娘人才性格都比徐番強。

這次的婚禮,比上次排場更大,徐家爲了一雪前恥,包了四輛大巴車,把婚禮放在縣城的酒店辦。

穿着婚紗的寶莊清秀可人,經過愛情滋潤的徐番也是一臉意氣風發,兩人正在交換戒指的時候,徐番那個悔婚的前新娘一家卻衝了進來。

“好你個徐番!徐世美啊你!好手段!”前新娘的弟弟拿着擴音喇叭喊道,“跟我姐姐結婚纔多久?這麼快就娶上新老婆了,你這是早就出軌綠了我姐啊!”

弟弟推搡着一臉抗拒的前新娘走到臺前,嬉皮笑臉地看向寶莊:“美女,你嫁人之前,沒打聽過他的事兒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徐番急得滿臉通紅,連連擺手,說自己和寶莊是後面才認識的。

“你今天不給我姐賠償青春損失費!就別怪我把你的醜事都抖出來!看哪個女人還敢要你!”但這個弟弟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用喇叭不停嚷嚷着出軌男賠錢,一時間酒店裏的服務員和賓客都湊過來看熱鬧。

3

老徐站起來剛想說話,臺上的音響卻發出一聲尖銳的嘯叫,大廳裏的人紛紛捂住耳朵。

“想要青春損失費,可以啊!”

我定睛一看,是寶莊拿起了話筒,她鎮定自若地看着臺下鬧事的一幫人,“但你的好姐夫不來,這事兒咱們可談不下去!”

“我老公和你姐姐,滿打滿算也就認識了三個月,你的好姐夫,可是和你姐姐談了整整三年。我們徐家沒找你們鬧,你們還有臉找上門來?”

寶莊握住徐番的手,大聲說道,“你姐姐姐夫可是當着全T村人的面毀的婚,怎麼?是你好姐夫沒錢養活你姐?你帶着你姐又想來喫回頭草?”

寶莊話音落下,大廳裏的村民全都鬨堂大笑,有好事的直接就問了,黃毛今天怎麼沒來?他知不知道今天的事兒?

“口口聲聲都是錢,我看他們是不想還彩禮,借這個由頭耍賴呢!”紅姐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大聲問老徐,“你們當時送彩禮,街坊媒人可是全程都在。他們既然想耍賴,趁着今天人都在,直接報警說騙婚。”

這個前新娘的弟弟也是碰上了硬茬,沒想到寶莊不僅不怕事,前因後果還都知道,三兩句話就讓丟臉的對象變成了自己家,一下子膽氣就虛了,“不管怎麼說,徐番你還沒退親就結婚……這事兒你得給我們說法。”

“徐番現在是我的人!他人是我的,錢也是我的,別人休想欺負他!”寶莊直接拿起手機,對着臺下揮了揮,“你們今天來的正好,徐番之前給你們的彩禮和改口費,現在就給我簽字畫押立借條,不然,我馬上報警!”

“就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上次就該給王家村一點顏色看。”

“趕緊寫!”

村子裏誰家結婚都不容易,村民們聽得義憤填膺的,紛紛站了起來。

壓力之下,王家人十分不情願地寫下借條,20萬彩禮,6萬6改口費,加上之前送的紅包,攏共是30萬。

王家人說現在手裏只拿得出10萬,剩下20萬分五年還清。

紅姐猜對了。徐番給的彩禮被王家拿去給兒子買了房,所以纔想着倒打一耙藉機賴賬。

這種事兒直到現在也比比皆是

“我和徐番能有今天,是上天的緣分,我們一定會相互扶持,孝敬父母。”寶莊率先拿起絲絨託盤裏的婚戒,爲徐番戴上。

完成儀式之後,她端起茶杯,端端正正地跪在徐番爸媽面前,無比動情地說道,“徐家不僅給了我一個家,還接納了我的兩個妹妹,以後,你們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我順着寶莊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寶莊身邊那兩個穿着淺藍色禮服的伴娘不是村裏的,是兩個生面孔。

老徐告訴我,那是寶莊的妹妹,寶莊的爹媽都不在了,她結婚不要彩禮,唯一的要求就是婚後能帶着妹妹一起生活。

這個寶莊,還真是個重情義的姑娘,徐番的婚事一波三折,也算丟了芝麻撿到西瓜,被這小子賺到了。

婚禮結束後,小虎先回了省城,去處理公司的事務。

我和紅姐留了下來,村裏現在根本不缺項目,反而是人手跟不上,只能從外面又招了點人,我和紅姐根本脫不開身。

就在我和紅姐忙得腳不點地時,寶莊帶着徐番上門走動。

寶莊一進門就開始忙活,把帶來的水果和雲南特產幫忙放進冰箱,直到紅姐拉着她坐在沙發上,她才一臉羞澀地開口。

“紅姐,我想請你幫忙,給我兩個妹妹說個婆家。”

“怎麼這麼急?”紅姐聽了有些不解。

徐番在一旁開口,說寶莊兩個妹妹來了T村後,就成了附近有兒子人家眼裏的香餑餑,每天都有人上門說親,他們也是煩不勝煩。

“答應這家,就得罪了那家,媒人們說得天花亂墜,我們自己也選不出來。”寶莊靦腆一笑,對着紅姐輕言細語地央求,“紅姐,你見的世面廣,眼光準,這事兒我只信得過你。婚禮那天,姐姐一開口,我就知道,您是個熱心仗義的人。”

紅姐本來對寶莊印象就不錯,覺得她一個孤女遠嫁過來,什麼都不容易,就同意了說媒的事兒。

她找村裏的女人打聽之後,選了又選,爲寶莊兩個妹妹說了兩戶條件不錯,公婆也和善的人家。

“我阿媽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兩個妹妹。”訂婚酒席上,寶莊帶着妹妹來給紅姐敬酒,抓着紅姐的手不放,“紅姐,你幫她們找到託付終身的好婆家,幫我了了阿媽的遺願,從今往後,你就是我親姐姐!”

酒過三巡,寶莊說起自己的童年往事,說爹和阿媽去世的早,爲了養家,她初二就輟學去打工了,來安徽之前,從來沒喫過肉菜。

“阿姐,我們老家窮啊,女孩子過得可憐,從小就是幹活,飯都不讓喫飽。”寶莊端着酒杯,眼淚汪汪,“還是你們安徽富,玉莊碧莊現在是過上好日子了。要是我老家那些小姐妹也能嫁來安徽就好了……”

今年年初,《中國企業家》雜誌剛報道過在小城市靠婚介所創業成功的案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縣城最熱門的就是婚介生意。

農村裏有兒子的人家,幾乎都和徐番一樣,從畢業就開始相親,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三成的人註定要打光棍,媒婆簡直供不應求,謝媒紅包一包就是上萬塊。

我和紅姐對視了一眼。

4

“要我說啊,現在中國女人的地位就是太高了,要房要車,抓尖要強,都沒一點傳統美德了。但是東南亞就不一樣了,那邊飯都喫不飽,可不興什麼女權,女人別提多賢惠了。”

二樓的會議室,我打開投影儀,PPT上播放着東南亞跨國婚介的現狀。

放完幻燈片,我看向臺下的光棍兒們,“一塊錢人民幣能兌換三千多越南盾,三萬塊錢就是一億,放在咱們這兒也就是說兩次媒的費用,拿到越南去,不管是啥都夠了。你們自己選吧,是要個挑三揀四的中國媳婦兒,還是找個賢惠漂亮的越南媳婦兒?”

“這嫁過來的越南媳婦,不會偷跑吧?”猶豫過後,一個四十來歲的老光棍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個老光棍我認識,叫周老二,是鄰村有名的混混。

年輕時候也娶過一個老婆,但因爲太愛喝酒,喝了酒就在家裏打老婆,加上家裏窮得叮噹響,他媳婦實在過不下去,不到一年就跑了。

“咱們‘真愛久久’的企業文化是什麼?一次繳費,終生幸福!”我呵呵一笑,直接對周老二給出承諾,“要是跑了,我給你再找個新的!”

“那好,那好!”周老二連連點頭,從後面直接擠到臺前,從貼身的兜裏掏出銀行卡,“劉總,我繳費,你給我第一個安排!”

半個月後,就給周老二帶了一個越南媳婦回來。

T村有人跑到鄰村去看熱鬧,回來講給我們聽,說那個越南媳婦長得白白淨淨,別人不管說什麼,她都是靦腆一笑,看起來性格就好。還十分賢惠,不僅不阻攔周老二喝酒,還給他做下酒菜,周老二喝醉了發瘋,摟着她鬼哭狼嚎地唱歌,她雖然聽不懂,臉上也一直笑嘻嘻的,半點不掛臉子,還給周老二鼓掌叫好……

兩人雞同鴨講,竟然處得還不錯。

“那個小媳婦,真的叫勤快,白天在家伺候周老二,傍晚還推着小車在路口賣越南米粉,幫忙貼補家用。周老二現在活得才叫舒服,看那臉上氣色多好。”鄰裏鄉親的說起來,臉上都是豔羨,只恨自己結婚太早。

農村男多女少的情況,我們一直看在眼裏,紅姐早就在縣城買下地皮,準備開一家婚介所。

給寶莊兩個妹妹說親,就是在爲婚介所提前造勢。

但我沒有同意寶莊介紹同鄉過來的做法,同樣是跨地區婚姻,介紹雲南媳婦哪有介紹越南媳婦油水大。

周老二的現身說法,讓越南姑娘的性價比一下拉滿,相比之下,中國姑娘對男方要求高,又天天把男女平等掛在嘴上,有點摩擦就鬧着要離婚,就顯得格外面目可憎。

許多附近鄉鎮的光棍找到真愛久久來,點名就說要找越南媳婦。

從2002年開始,專門的婚介機構開始涉足這一領域,使得跨國婚姻的規模迅速膨脹

我當時提出搞跨國婚介,紅姐就生氣了,說語言都不通,見一面就嫁過來,這跟買賣人口有什麼區別,她就不肯接手這塊業務。

我只好帶着人自己幹,哪有眼面前的錢不掙的道理?

結果想要越南媳婦的男人實在太多了,哪怕把小虎從省城撤回來,半個月跑一趟越南,也根本供應不過來。

我特意開車跑了老遠一趟,買了條梵克雅寶的鑽石手鐲去找紅姐,藉着送手鐲跟她說幾句軟話,想讓她給我分兩個人手。

結果我剛說到正題,就被敲門聲打斷了,打開門一看,寶莊和徐番正站在門外。

“志哥,阿姐。”寶莊拉着徐番進門,把提的水果放在茶几上,才向我們說出來意,“我和小番已經結婚,按理說也該分家過日子了。可我們到現在都沒個正經工作,天天在家啃老,說出來都怪不好意思的。”‍

“我和小番雖然學歷不高,但我們願意學。”寶莊瞥了一眼紅姐手腕上的白金鑲鑽手鐲,小心翼翼地說,“我們就想着,能不能也到真愛久久找點事做。”

我感覺以劉志開藍色敞篷寶馬的騷包勁來看,他給紅姐買的肯定是滿鑽款式

真愛久久的那些紅娘,都是之前跟着紅姐做面膜直銷的那套班底,人員早就滿了。

我直接實話實說,“婚介所裏現在不缺紅娘,倒是缺幾個能跑越南的人手。”

“跑越南,我可以的。”沒想到,寶莊聽了不僅不爲難,反而眉開眼笑,“我阿媽是越南人,我會講越南話的!我帶着小番一起過去,保證不會被別人騙!”

“這事兒怎麼之前沒聽你說過?”紅姐驚訝地看着她。

“我阿媽是逃過來的……嫁到中國十幾年都是黑戶,沒有身份證,也不能去打工。村裏人都看不起她,喊她蠻子,喊我和妹妹是小蠻子,從小到大,我們總是被人欺負……”寶莊說着,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揩了揩湧出來的眼淚,“我不是故意瞞着不說……實在是怕被大家看不起……”

紅姐看起來是被觸動了,一把將寶莊摟在懷裏,拍着她的背,“誰要敢拿你的身世嚼舌根,你跟我說,我把他趕出真愛久久。”

“只是這跨國婚介,麻煩更多。”紅姐剜了我一眼,嘆了口氣,向寶莊解釋,“這些想娶越南媳婦的,都不是什麼好人,我就怕到時候害了這些女孩。”

“那邊男人打老婆更兇,還窮,還懶。”寶莊小聲說道,“我阿媽就是受不了,才逃到中國來的。阿姐你可能覺得這些人不是好歸宿,但放到越南農村,這些男人已經很好了。”

寶莊握着紅姐的手,語氣鄭重地說道,“阿姐你放心,她們沒有孃家,我們真愛久久就當她們的孃家,我們不讓她們喫虧就是了。”

紅姐終於鬆了口,我和她商量以後,同意了寶莊和徐番加入進來。

小虎帶隊,加上寶莊和徐番,他們一起帶了五個光棍到越南河口,說成了五個越南媳婦,加上她們的姐妹,一共帶了十個姑娘回來。

這五對跨國夫妻在真愛久久的主持下舉行集體婚禮,轟動了整個縣城。

婚宴上,老徐端着酒杯向我和紅姐敬酒,感謝我們對徐番小兩口的提攜。

徐番從小被溺愛,文不成武不就,再加上相親受挫,一直是村裏的反面教材,沒想到,結婚之後,竟然在老婆的鼓勵下做出了成就。

在村裏人的誇獎下,徐番喝得滿臉通紅。

“寶莊!寶莊!我向你發誓,一輩子都會對你好!”一向靦腆的徐番喝醉後竟然當衆秀起了恩愛,“我要帶你回你老家補辦婚禮,我要帶你衣錦還鄉!讓以前那些欺負過你的人都後悔!”

紅姐聽了,當場就給寶莊批了半個月的假,說是補給她的婚假,讓徐番帶她回雲南好好玩一趟。

寶莊感動哭了,帶着兩個妹妹在縣城採購了好幾天,給老家的叔伯姑姑買了一大堆禮物。

徐番和寶莊帶着妹妹妹夫,一行六人踏上了火車。

沒幾天,村裏出了一件轟動的大事,失蹤的小輝回來了。

小輝說,他那天是出門去見女網友,那女孩長得很漂亮,對他又熱情,見面的當天晚上就和他睡了,結果第二天女孩就接到爸爸的電話,罵她不知廉恥傷風敗俗。小輝爲了表示自己是個有擔當的男人,決定上門去女孩家裏解釋並提親。

“我跟着她一路到了雲南河口,她說她爸是砂石廠的保安,讓我去工棚等着。結果我一進去,就被兩個男的按住,手機和身份證都被收走了……那個砂石廠很大,他們把我關在最裏面的採石場,周圍都有鐵絲網圍着……在那裏從早到晚都要幹活,幹得慢了還要捱打……”

小輝說他是趁着下暴雨躲在運砂車的車廂裏,才逃了出來。

那女的在當地很有背景,他也不敢報警,一路是靠扒火車回來的。

小輝說完,嚎啕大哭,說自己再也不會離開父母半步了。

“小輝,你別怕。”老徐拍了拍小輝肩膀,安慰道,“回到咱自個家,沒人能害到你。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叔陪你去報案,一定要把這個騙子抓到。”

“那女的叫啥啊?長啥樣?”圍在屋裏的村民七嘴八舌地問。

小輝走進臥室打開電腦,在QQ空間的相冊裏點開一張照片。

讓人沒想到的是,那個女騙子,竟然和寶莊長得一模一樣!

5

擠在前面的徐番媽看到照片,直接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旁邊的人連忙扶起徐番媽,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順氣。

“完了……完了!小番完了!”徐番媽甦醒後,眼睛裏沒有了神采,像個木偶一樣癱在沙發上,嘴裏一直喃喃唸叨着完了。

“小志子,求求你救救小番啊!”

徐番爸愣了好半天,才從這個噩耗裏緩過來,他沒有急着安慰老婆,而是走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們家小番連個後都沒留……得把他弄回來啊!”

村民也七嘴八舌地插嘴,“狗日的竟然敢騙到T村來,這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嗎?一定要把小番救回來!”

我連忙要拉徐番爸起來,可他死活不肯起來,非要我先答應他。

“小番沒事兒,你放心。”我打開手機微信,點開一個頭像是山水圖片的人,直接撥了個視頻,“來,我讓你看看他。”

視頻電話響了幾秒鐘後,那邊按下接通,一個長着蒜頭鼻的男人出現在鏡頭裏,“志哥!你真是神機妙算啊!”

“今天下午,她帶着老公過來,說要和我合作在越南辦結婚證,我說這事兒是志哥的生意啊!她就收買我,說你給我兩千塊,她給我算三千塊一個人頭,我就假裝答應了。”

蒜頭鼻臉上帶着討好的笑,說着把手機鏡頭一轉,牆角的地上窩着一個五花大綁的女人,女人臉上貼着膠帶,鏡頭雖然晃動,但還是能看出來,女人正是寶莊。

“結果她老公去打印合同的時候,她偷偷問我,要不要豬崽,五萬塊錢把老公便宜賣我……這女的就是毒蛇一條啊!我還從沒見過這種女的……”

“行了,別廢話了!”我打斷了蒜頭鼻的長篇大論,要他讓徐番接視頻,“我小兄弟呢,你沒把他嚇着吧?”

蒜頭鼻連連擺手,說他把徐番是當貴賓對待的,這棟樓裏唯一裝了空調的臥室,他都撥給徐番住了。

跨國婚介裏,如果按照合規流程,遊客是辦不了結婚證的,需要臨時或永久簽證。所以需要跟蛇頭合作

寶莊有問題,是紅姐提醒我的。

那天參加完寶莊妹妹的訂婚宴,紅姐就和我說,她懷疑玉莊碧莊不是寶莊的妹妹。

紅姐說這仨人在一起的時候,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玉莊碧莊對寶莊言聽計從,畢恭畢敬,不是姐姐妹妹之間那種親熱的樣子。

我弄了張寶莊的照片,找了個雲南的熟人,讓他在河口幫我問問。

結果查了才知道,原來是同行。

寶莊是河口紅燈區有名的老鴇,那邊夜總會裏的小姐,有一半是寶莊提供的。這幾年網絡詐騙火得很,寶莊除了拉皮條,還讓手下小姐搞網戀,把男人釣出來,然後賣進礦山當豬崽。

井水不犯河水的事,爲什麼要跑我劉志的地盤上來?

我倒是很想看看,這女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性別互換的話,就是那些被拐進深山當老婆的女孩

蒜頭鼻敲了敲隔壁房門,一臉茫然的徐番出現在手機屏幕裏,直到看到我和他爸的臉,臉上才閃過一絲恍然大悟,“志哥……”

“志哥,是我不對……我不該起私心。”徐番說着眼圈紅了,對着鏡頭嚎啕大哭起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沒事兒,你安全了。”我輕聲安慰他,“今天好好睡一覺,明天他會送你到機場。”

“嗯,我明天回來。”徐番對着鏡頭連連點頭,可話音剛落,他突然轉頭看向過道,“等等,寶莊!還有寶莊!”

隨着跑動,鏡頭開始劇烈地搖晃,徐番衝進關押寶莊的那個房間,一把撕下寶莊嘴上的膠帶,急切地看向鏡頭,對着我哀求。

“志哥,他們抓了寶莊……求求你,寶莊得跟我一起回來。”

“你知道寶莊爲什麼被抓嗎?”我嘆了口氣,問徐番。

徐番茫然地搖搖頭,還沒有從這一連串的變故里回過神來。

“傻孩子!”徐番爸忍不住罵起來,“要不是有你志哥在,你已經被她賣了!小輝就是被她賣掉的!你還理她做什麼?”

“王曉華!紅姐就是王曉華!”突然,寶莊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劉志!來見蛇頭之前我跟幺妹交過底,20號我要是沒回河口,她就會去派出所舉報紅姐。”寶莊扭曲的臉出現在鏡頭裏,表情狠厲,“我要是回不去,你就等着紅姐坐牢吧!到時候你也跑不掉!”

“你沒想到吧?”寶莊見我讓大家噓聲,一個嫵媚的笑容浮現在她臉上。

“可惜了,紅姐做事還不夠謹慎,讓我在真愛久久辦公室翻到了她的日記本。她以爲只寫些喫喫喝喝的日常就安全了?我抄下日記裏的時間和地點,對着警方通報的新聞一條條對,總算讓我找出來了……哈哈,王曉華12年3月在青島行騙,她那會兒在青島出差,王曉華去年八月在北京詐騙,她在北京旅遊……”

“……劉志,你以爲世界上就你一個聰明人?”

6

“你這麼聰明,算過自己的下場嗎?”

在一片壓抑的死寂中,我開口了。

寶莊見我不爲所動,有些慌亂,聲音尖利起來,“你不救紅姐,也不打算救你自己嗎?”

“紅姐不是王曉華。那本日記,是我專門爲你準備的。”

辦公室的那本紅姐日記,是我僞造的,一個故意放出來的填字遊戲而已,目的就是爲了考驗寶莊。

當她喊出“王曉華”的時候,她才擁有跟我對話的資格。

可惜,她還太嫩,拿不出真正的籌碼。

現在,遊戲結束了。

“炎仔!”我高聲喊道。

手機晃動了一下,蒜頭鼻再次出現在鏡頭裏,“志哥,您吩咐!”

“把她弄到緬甸去。”我淡淡說道,“不要賣到紅燈區,賣去礦山。”

“不!”蒜頭鼻背後,寶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求求你,我不去礦山……讓我去做雞!我很會掙錢的!我能給你們掙很多錢……”

就在蒜頭鼻吩咐手下人拖走寶莊時,徐番卻衝過來擋在了寶莊面前,苦苦朝我哀求,“志哥,志哥……我求求你,饒了寶莊吧!”

“她要賣你,你還救她?”我看向鏡頭裏的徐番,認真問道。

“志哥!寶莊是想害我,可她還沒害到我呀……”徐番看着我,露出痛苦的表情,“寶莊是個苦命人,她跟我講過以前的事……她是當過雞,幹過壞事,可那都是被逼的!她十六歲就被她爸賣給一個老男人……不是那些壞男人,她也不會走上歪路……志哥,我是真的喜歡她,跟她在一起這些日子,我從來都沒這麼幸福開心過!就再給她一個機會好不好……”

“徐番!你個混賬!你是被這狐狸精勾走了魂,是非對錯都不知道了?她害了多少小夥,多少家庭啊!”徐番爸急得撲了過來,破口大罵,“跟你志哥道歉,趕緊回家!”

“爸!寶莊她本性不壞的。”徐番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卻擋在寶莊前面寸步不讓,“她是被男人傷害了,這才報復男人……她對手下那些姑娘就很好,她給她們父母寄錢,還帶她們看病……志哥,我會看住她的,她以後不會做壞事了。”

這徐番就跟中邪一樣,死活就是不讓他們拖走寶莊。

這時寶莊也伏在地上抽泣起來,哽咽着說,“小番,沒有在我最好的時候遇到你……是我命不好。”

寶莊揚起半張臉,露出一個悽婉的笑容,“可是呢,我的命也算好,至少讓我遇到你了……我現在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無條件地愛我。我媽在我十歲就死了,我爸只想把我賣錢……小番,就算被賣去礦山,就算死在那……我也沒有遺憾了!”

“志哥!”徐番跪在地上抱住寶莊,眼睛裏全是紅血絲。

徐番爸張嘴還要罵,我伸手製止了他,“行行,明天你們一起回來吧。”

第二天晚上,我們在新橋國際機場接到了人。

徐番爸媽一見到人,就哭着撲了上去,狠狠在徐番身上捶打。

等到骨肉團聚的衝擊過去,他們才注意到徐番背後的寶莊,徐番媽額頭青筋暴起,嘴脣蠕動了兩下,想要罵人,看了看我和紅姐,又忍住了。

寶莊彷彿沒看到婆婆的表情一般,衝我們微微一笑,主動站到紅姐旁邊,乖巧地低着頭,“阿姐,對不起……我當時也是爲了自保,不是真的想害你。你別怪我!”

寶莊的表情十分純良,要是不知道她的“豐功偉績”,誰能想到,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孩竟然統治着一個粉色帝國呢。

我之所以放過她,就是看中了她蠱惑人心的本事。

先是扮純情小姑娘,拿下徐番的心,接着扮賢妻,帶着徐番上進,然後講悲慘往事,勾得徐番背叛我,最後再演真愛,迷得徐番連父母都不顧了。

就憑寶莊這對付男人的本事,賣到礦山她也有辦法逃出來,還不如把她收在手下,讓她爲我掙錢。

“現在我們是一家人,過去的事就不提了。”紅姐大度地說。

“阿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寶莊一聽,立馬狗腿地挽住紅姐胳膊,“以後我和小番一定好好幹活,爲你和志哥掙更多的錢。”

“嗯,你是個聰明姑娘,肯定能幹好。”紅姐摸了摸寶莊的頭,話音一轉,“你之前不是放心不下自己在老家的姐妹嗎?我去接玉莊碧莊的時候,把你阿妹也接來了。”

紅姐迎着寶莊變得僵硬的表情,輕輕笑道,“看你,那麼緊張做什麼?你的阿妹,不就是我妹妹嗎?她成績那麼好,河口那教育質量,留在那兒浪費了,我把她轉到省城的重點高中了。以後啊,你們就把T村當成自己的家。”

“阿姐,謝謝你。”寶莊擠出一個微笑。

“現在謝早了。”紅姐親親熱熱地挽住她,“等到阿妹考上重點大學,你再好好謝我。”

看着紅姐一番敲打,收拾得寶莊服服帖帖,我輕笑一聲,開口對徐番說,“小番,真愛久久以後就交給你和寶莊了。”

“你們先跑越南線,越南這邊跑順了之後,柬埔寨那條線也給你們。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拐賣人口。”

難道說這裏面還有劉志一份“功勞”‍‍‍‍

這段時間因爲T村人手不足,再加上村裏人幫親戚託關係,我也從外面招了一批人,結果有的人不咋老實,一進來就眼睛亂飛,幹活磨磨嘰嘰,逮到空就在村裏瞎打聽。

後面我才知道,這是外面的人過來學怎麼致富來了。

但打入核心領域的人,寶莊還是頭一個。

她最開始確實只是想把徐番騙走,可是進了T村後發現不對勁,村裏家家都很富裕,隨便一個村婦竟然都認得LV香奈兒的商標。

她覺得村裏肯定有什麼隱藏的產業,於是才和徐番擺酒結婚,成爲名正言順的T村人潛伏下來,然後發現,原來T村的致富祕籍就是我。

這個女人確實有頭腦,樹大招風,以後像她一樣來探尋祕密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我不如用她練練手,乾脆讓T村的產業升級轉型。

就憑T村現有的這些人,再怎麼分配發展,輻射的區域還是有限,而世上的錢是掙不完的,我不如放開源頭,合作共贏。

我盤算了下,乾脆給上門取經的人量身定製,教他們回去怎麼發展,爲他們提供顧問服務,等賺到錢了每個月要給我交提成,也就是顧問費。

這樣T村人手不夠的問題也解決了,還能躺着收錢。

更重要的是,以後要是想做什麼大的項目,不愁找不到人使喚了。

人,纔是掙錢的根本。

後記

我在第一次進入T村的時候,確實注意到家家戶戶門口都停着寶馬車。

估計是有了車也不會開,得有一半車上都套着防護罩,就在門口放着。

而且村子裏竟然還有奢侈品回收店,招牌上印了愛馬仕、LV、Prada等好多大牌logo。

總之是非常古怪的一個村子。看得出來很富就是了。‍

劉志確實是帶着村裏人做大做強了,還搞了連鎖,哪怕不幹活也能躺着收錢。‍‍‍‍‍‍‍‍‍‍‍‍‍‍‍‍‍‍‍‍‍‍‍‍

可謂盛極一時。

只是爲什麼,這樣的規模,卻會在兩年後急速衰敗呢?